拾朝(18)

  李惊浊说:“井,只是没外面的井那么大。是以前没通自来水的时候打的,手摇就有水上来。”

  柳息风去摇了摇,打了一盆水浸手,说:“井水就是凉快。”

  “你也来。”柳息风示意李惊浊把手也放进水里,“夏天家里有口井,真的舒服。”

  听到“家里”二字,李惊浊第二次生出问他要不要住进来的想法,但是左思右想,还是不敢提。

  看完厨房,他又带柳息风去看小客厅、堂屋、卧室,柳息风但凡见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就很兴奋,什么都要问一问,什么都要学着用一用。看到一楼的最后一间卧室时,柳息风问最东边还亮着灯的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书房。”李惊浊说,“刚刚给你开门的时候忘了关灯。你忘记了,前一晚,我就是在这个房间的窗户里给你的蜡烛。”

  柳息风点头:“原来就是那间。从屋子外面看和从里面走,感觉不一样。”他的手放在门边,没有拉开门,“可以看吗?”

  李惊浊说:“可以。”

  柳息风把门拉开,李惊浊突然想起桌上放着的书还没有收进抽屉,连忙阻止道:“等一等。”

  可是书房不过方寸之地,开门就是书桌,桃木桌上孤零零的一本《禁止说话》显眼至极。

  八拾窗外

  “什么时候买的?”柳息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去年。”李惊浊怕柳息风把他想得坏了,便多言好几句,“学校附近的旧书店,有些绝版书,我常去逛,碰见这一本,翻了几页就买了。那时候确实不知道书是你写的,回来遇见你,才知道。这书,之前我也没来得及看,昨天才看完。你是写书的,既然书已经出版,应该不怕人看吧?”

  柳息风不语。

  “不是我要讨你欢心,所以油嘴滑舌,这本书,是真的好看。”李惊浊说,“进到你写的故事里,我都忘了自己的境遇。你不是想看书房?我们进去?”

  柳息风说:“夜了,我还是先回去,改天再来。”

  李惊浊说:“不是改天,是明天,你说好明天要带画给我看。”

  柳息风从新换的长外衫口袋里拿出一幅卷轴:“已经带来了。”

  李惊浊本来对这幅画极为好奇,可是现在竟有几分不想接,但柳息风的手就定在那,他只能接过,展开。

  纸面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旧,“李惊浊”三字印章就在下角,可画上空空如也,公子不知去向。而站在画前的柳息风,正如刚从画上下来。

  李惊浊已有心理准备,可真见到了,仍觉大奇:“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柳息风从另一边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印章。印章不知是什么石料刻的,通体白色,李惊浊接过来,觉得触手一片光滑,石中隐隐透出一股清凉。而还残余着红色印泥的印章底部,果然刻着“李惊浊”三字。

  “你一天都跟我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刻这个?”李惊浊问。

  柳息风说:“印章是你祖父送我画后就刻了的。照着原画上的印刻的,我手上功夫不快,刻了一个月。当初是听你祖父说,你长大以后不再学画,旧印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就想,既然收了你的画,要送你些什么,作回礼,便刻了一枚章子。所以,这是送你的。”他将装印的小荷包也给了李惊浊。

  李惊浊又问:“那纸?”

  柳息风终于笑了,笑中有一抹自得:“你猜?”

  李惊浊说:“你总喜欢让我猜。”

  “你又不笨。”柳息风调侃道,“你十六岁高中毕业。”

  李惊浊也笑起来:“你不要抓住这个不放。我猜一下。你中途跟我分开两次,一次回去拿伞,一次回家煮面,是哪一次?在茶室你就说早有准备,看来是回去拿伞那一次。一石二鸟。”

  柳息风点头:“拿伞不要多少工夫,做旧花了几分钟。残茶滤渣,浸满整张纸,烤三分钟,铺在桌上晾着。等我回家,已经晾了一天,效果不错。”说着,他眼睛一挑,“怎么样?是不是七窍玲珑心?”

  李惊浊心里明明有些佩服,觉得柳息风很有意思,嘴上却逗他:“你比普通人少三窍。”

  柳息风不解:“为什么?”

  李惊浊说:“不考虑变异人群和先天性病变,心脏一共十个孔。八根血管,一根主动脉,一根肺动脉,四根肺静脉,还有上下腔静脉各一根,这就有八个孔。再加上二尖瓣,三尖瓣,两个孔。一共十个。正常人都心有十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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