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25)

机器声又开始轰鸣,单於蜚站在自己的工作台边,手里磨着一个巴掌大的零件,面上专注,却心不在焉。

被洛昙深摸过的地方又热又麻,那触感极其清晰,从心口到喉结几乎烧了起来,仿佛仍有一只手正在挑逗似的抚弄。

而洛昙深的呼吸也近在咫尺,好似正源源不断地喷洒在锁骨上。

脑中回dàng着洛昙深的每一句话,或轻或柔,像盛夏砸落在河流湖泊中的硕大雨滴,激起的岂止一池涟漪。

他用力甩了甩头,回过神来时才发觉零件磨耗过度,算是废了。

车间允许一定比例的废件,但他向来仔细,零件报废的情况在他的工作台上屈指可数。

将报废零件拿去登记时,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洛昙深没有离开,单於蜚看到他时,他正背对着车间,闲坐在一条石凳上,抱着一口袋jīng品狗粮投喂流làng狗。

狗粮和装狗粮用的碗都是让手下人临时送来的,他翘着腿,靴尖被流làng狗们拱来拱去。

流làng狗这种毛脏得打结的物种他本来是不喜欢,更不愿意接近的。但中午在废弃车间看到单於蜚喂哺rǔ母犬和那一窝幼崽,又觉得好玩。

单於蜚那么一个冷淡的人,心肠还挺热,宁可自己不吃饭,也要给小动物留点儿口粮。

有趣。

脚下的流làng狗们看起来肮脏野蛮,但吃东西时却井然有序,不争不抢,吃到一口就退后两步,让同伴凑上来吃,吃完嘴里的再挤进来继续吃,有的甚至向废弃车间方向跑去,几分钟后引来一群同伴。

“还挺相亲相爱。”洛昙深自言自语,“那单於蜚平时就分你们一小碗,不够吃怎么办?”

流làng狗听不懂,有的埋头吃,有的抬头看他一眼。

他挺直腰背伸了个懒腰,隐约觉得身后落着一道目光,转过身去一瞧,却只看到空dàngdàng的窗户。

单於蜚靠在窗边的墙上,手里拿着报废回执单,双眼直视前方,目光却有些空茫。

三点,下班时间到了,车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工人们大声说着话,有约去谁家打牌的,有约酒的,甚至有人做贼般地凑到一块儿,约去家属区外的小发廊嫖个妞。单於蜚从不参与集体活动,打过卡之后就从人群中挤出来。

“这儿!”洛昙深一手抱着狗粮袋,一手举起挥了挥,笑容带着傲气。

单於蜚眸色沉了沉,脚步有一瞬的迟疑。

七八只流làng狗正围着洛昙深转悠,个个甩着尾巴,一见单於蜚,连忙跑了过来,开心地叫唤。

“哟,认爹呢这是。”洛昙深上前几步,将狗粮袋往单於蜚怀里一塞,“手都给我拿酸了,你拿着。”

“怎么还在?”单於蜚问。

“说了要送你去鉴枢。”洛昙深笑,“怎么,觉得我说着玩儿?”

“我自己能去。”

“可我偏要送你呢?”

单於蜚余光一瞥,肩膀突然被勾住。

洛昙深在他耳边呵气,“狗粮放在哪儿?这儿还是中午那个车间?”

单於蜚肩颈僵硬地绷起,抬手将洛昙深推开。

但即便是如此不友好的动作,他做得也很温柔——起码洛昙深感觉得到这份温柔。

他没有多言,转身向废弃车间走去。

洛昙深愉快地跟上。两人后面还跟着一群流làng狗。

放好狗粮,单於蜚看了洛昙深一眼。

洛昙深正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一派闲适,“走?”

“你开了车?”单於蜚问。

“摩托。”洛昙深说:“可以带人的那种。”

单於蜚眉峰蹙起,不说搭,也不说不搭,沉默着向厂门口走去。

然而到了停车处,洛昙深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不想拿摩托载你了。”

“嗯。”单於蜚低低应了一声,“我骑车去。”

说着就要解开自行车的锁。

而就在锁发出“咔哒”声响时,洛昙深已经长腿一迈,跨坐在后座上。

单於蜚眼中终于泛起异样的光,就像连风都chuī不皱的井水突然落入了一片明亮的月色。

“你……”

“载我。”洛昙深扬着下巴,毫不遮掩一身的骄横,“我脚还伤着。”

第18章

老旧的自行车搭载两个人很是吃力,加上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途中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单於蜚卯足了劲蹬车,最终还是没能赶在打卡期限之前赶到鉴枢酒店。

但领班杨晨露极有眼力见儿,不待他道歉,就让他暂时不用去餐厅帮忙,先洗个澡,别感冒。

洛昙深已经去了顶楼的专有套房,正躺在雾气氤氲的浴缸里驱寒。

浴室灯光明亮,安神香薰的气息掺进水雾中,他惬意地眯着眼,眼梢被热气熏成浅粉,唇角漫不经心地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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