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的骑士(90)

作者:tecscan 阅读记录

实际上,弗朗西斯卡的父亲仍旧在世。

在外祖父家留宿的夜晚,他们就睡在弗朗克现在的房间里,五岁大的弗朗克和表妹睡在一张床上,说着关于冒险的悄悄话,大人

们甚至猜测他们长大后会结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睡在一起是因为害怕。

两个孩子留宿外祖父家的夜晚,时常被夜半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然后害怕得缩在一起。撞击声之外,还有口齿不清的谩骂和可怕的诅咒,诅咒所有听得见的人,有时候屋内没有动静,咆哮和叫骂声会持续一段时间,漫长可怕的煎熬后那个人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去,他们会松一口气,有时候敲门的声响持续加剧,敲门变成撞门,朵莉丝姨妈开始哭泣,家里的孩子──包括梅兰妮──开始发抖。当门打开了,他们会紧紧抓着棉被不放,冲突只隔着一道墙,客厅里咆哮与劝阻声在持续,「孩子会听见」、「我请求你,亲爱的」,就算知道母亲和父亲永远会保护自己的家人,朵莉斯姨妈的哭泣声依旧持续不断。弗朗克知道那是弗朗西斯卡的父亲,有一次他的父亲在场的时候,他曾经从门缝头偷看,烂醉如泥的默克姨丈挥舞着仅剩的一只手臂,咆哮着警告拉尔夫.鲍尔,如果他不让自己见到妻子、女儿,他会让他好看。

弗朗克几乎是贴在埃尔温的耳边说悄悄话,埃尔温不动声色地后退,弗朗克再贴近,直到退无可退,埃尔温整个人贴在墙角,动作明白地暗示自己不认为他们需要靠得这么近,弗朗克却浑然不觉。。

「那时候,弗朗西斯卡和我总是缩在这张床上,贴着墙听外面的动静,如果我的爸爸不在,我们会更害怕,一起抱着棉被躲在床底下。」弗朗克说,做出靠着墙倾听的动作。埃尔温不安地想着他是否意图昨日重现。

弗朗克的眼神热切,或许曾经这样想过,但是两个男人在一张狭小的床铺同床共枕显然太不切实际。弗朗克露出明显遗憾的表情。再一次,埃尔温认为他看着自己的嘴唇,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比白天更长。

最后弗朗克恋恋不舍得回到自己的床上,朝向面对埃尔温的那一侧躺下。

「晚安,埃尔温。」

第60章 (六十)《希特勒的骑士》

在所有人未曾留意的时刻,平安夜与雪一同无声地降临。

雪静静地覆盖,像每一幅风景画所描绘的冬天,把对时间的感受留在身后。然而时间总是低调而残酷地悄悄运作,一九四一年的平安夜对一些人而言平淡得不可思议,他们之中有些人再也不会相聚,那些时刻将永远停留,那些美好的、温馨的、愉快而满足的,抑或是尴尬与不快的时刻,都随着时间年复一年更加残酷地流逝,珍贵不复见。多年后弗朗克历经颠沛流离,和那些在掩体里、病床上、恶臭的壕沟与露天战俘营中度过的平安夜,但是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一闭上眼,就回到一九四一年的这一天。

这一天几乎浓缩了弗朗克一生中所有意义重大的人事物,宛如不久后即将到来的一场隆重告别。对弗朗克而言,这天从埃尔温扑动眼睫的时刻开始。他见到他侧过身,不安地蜷起身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耐的表情和小动作暗示他不愿意离开被窝,他的浑身上下都被棉被裹住,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只手,弗朗克看见那张饱满的脸颊被温暖的热气熏得通红,眼底泛着雾气,那双强壮的手正微微蜷曲,暴露它最脆弱的时刻。十分钟后,同样的一双手坚定地抹开脸,有条不紊地梳理头发,对镜更衣,扣上钮扣的动作充满力量。吃早餐的时候埃尔温已然焕发光彩,思虑清晰地面对这个世界。

无论在几天前准备有多么充足,鲍尔一家依旧紧抓着日落之前的每分每秒不停忙碌,完成那些未完成、已完成和完成后等待尽善尽美的工作,埃尔温得到作为客人最梦寐以求的待遇,他们殷勤地邀请他参与其中,他和鲍尔太太一起制作应景的装饰和摆设,整理餐桌和椅子,讨论八个人的座位安排,整顿客厅的空间,确保晚餐后所有人都能舒适地在壁炉前休憩,做蛋糕的时候,梅兰妮哼着歌,不时盖过收音机里戈培尔的演讲。这段时间门铃断断续续地响着,弗朗克花了一些时间修理坏掉的门铃。午后,意外的客人来访,埃尔温见到了那只叫做「柏林人」的牧羊犬,牠吐着舌头在屋外打转,熟门熟路地进屋,卷起尾巴绕着里头的陌生人打转,确认他身上没有藏着炸面包。埃尔温得到牵着柏林人散步的机会,和弗朗克一起。柏林人对刺骨的冰冷浑然不觉,快乐地在雪地里蹦跳,兴奋得追逐弗朗克掷出的雪球,天寒地冻中,他们赛跑、追逐、栽进雪里,身后弗朗克一脚踏进水坑的时候,牠兴奋地吠叫,埃尔温拉动牵绳疲于奔命。天色还亮的时候,他们拿着滑雪板上山坡,柏林人比他们还要兴奋,抢着第一个跳上滑雪板。他们在树林里散步,遇见幸运的葛拉斯和他那一对不满五岁的双胞胎,他的部队只有很少的人有机会在圣诞节休假。在那里他们还遇见了另一个人,米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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