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巴，木少爷还说什么了吗？”安殊一问道。

“殊一有很多小秘密吗？”莫塞里暖住他的四根手指，拇指轻揉他皱起的掌心。

“指尖露在外边呢，不算小秘密。”安殊一眯起眼笑，白齿轻磕下唇，黑亮亮的发丝在后背左右游走，“啊，对了，头发，木少爷还说头发长了。”

“我看殊一的头发不长，指甲长。”

“那，剪剪吧，帮我剪剪吧。这点小事，也不能老被人说。”

安殊一往桌上霸道地一倒，长发乱漫在桌面上，半截身子快把整张桌子占据了。一条手臂折叠着垫在脑袋下，另一只手臂慢悠悠地从胸前钻了出来，往莫塞里跟前递，神情自在的很。

“殊一真乖啊。”莫塞里取出一把指甲剪，顺着滑落的碎点纹袖子摸上他的脉搏，迟迟不行动。

安殊一握握拳，眼翻着催了一句。莫塞里连连答应，握住他的手，挑着捡着，先选了小巧的尾指，一点点地剪。

“殊一懒洋洋的，尤其是现在，老是走不动要别人抱似的。说实在的，我老想抱着殊一，但怕殊一挠人，只好忍住了。”

一听这调情似的话，安殊一又忽的想起那根戴过戒指的中指，猛地攥紧了手掌。卡在手心的一瓣指甲刺着肉，安殊一感受着直起身，望着莫塞里深邃的眼说：“还是不剪了，没了利爪，真成弱弱的猫儿了。”

莫塞里磕磕指甲剪，两手包住安殊一的拳头，用手心的暖一点点地驱开他手指的微凉，说：“殊一不是还有牙吗？看着我多笑一笑，我也就知道殊一是个有利牙的小野兽了。畏惧你咬人，也就不抱你了。”

顺对面人的心思而手掌摊开，安殊一笑起，觉得莫塞里的捧话很得心意，兴致高地露了露牙，“我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野兽啊。客气，客气。”

“殊一不觉得吗？”莫塞里若有所思地问。

安殊一仰起头看青蓝色的天花板，思忖着说：“觉得啊，我还被木叫过怪物，对比看看，野兽比怪物好听的。莫塞里比木会说话。”

莫塞里的行动顿了顿，盯着指甲剪压出来的白痕，说：“野兽威武，我也是个野兽。”

“啊！莫塞里也是野兽？”

“别乱动。”莫塞里拍拍他缩来缩去的手背，垂下狠厉中有些迷茫的眼神，“我也是野兽，雨太大了，非得是野兽才能诞生。”

聊的时间似是很久了，六条妃子褪去了身影，换成了吹拂起的嫩条细柳。屏风镂着疏密有致的空，暗光比亮光更显明。

庭院处，压住杂草的光秃秃石头被攀出来的草藤捂住了。强韧的草尖子直直冒啊，定镜参悟生了，借雨搭把手，要冒到九山八海里去了。

障子门开，白日的举灯人传来娇柔的问候声，莫塞里回复。她从深幽的外道来屋中，送来几枚解馋的和果子。

安殊一不认识她，她倒是了解些安殊一，说了两句有关清水黛子的话，还送来了藤门妈妈桑的问候。

方形木盘子宽大且色沉，盛放的四枚和果子小巧鲜亮，旁有一盏宽口瓶，放着其余种种小点心。

秀指清寒，捏起一枚圆圆的黄身时雨，好似美润的白玉筷与黄金菊矜持地共赴良宵。安殊一熟练地数了数面团的裂痕，尝了一口，对看来的莫塞里微笑，报了个虚假的数字。

莫塞里喝了口酒，甜香的馅儿酥放下，转身推开一扇竖条侧门，从内侧的壁龛里取出一个扇形红木盒，说：“殊一，前些日风物好，我准备的送你的礼物。”

盒不浅不深，底层垫着两层和纸，上放有三片火红的枫叶。另有一张木色的纸上写有一话——旅人期盼，一树枫火。

三片枫叶挨个摆好，安殊一来回看过几遍，倾身点了点莫塞里的手背，问道：“剪树叶时，莫塞里爬的高吗？”

“高啊，高的都过太阳了。”莫塞里故意烦闷地皱眉，攥住他的手指，道：“爬到高处才发现太阳都落山了，殊一不会来了。我念着殊一念了一天，取下枫叶下定决心了，明日更念殊一。”

“这话假，我看太阳从来都是抬起头看的。”安殊一学着那个样子，抬了抬头。

莫塞里双手交握，从上到下扫了眼安殊一，连连摇头：“或许殊一是个懒虫，起的太晚，睡的太早，老跟着太阳身后慢悠悠地晃了。”

“胡说！”安殊一瞪圆双眼，握起拳锤了下桌子。

“别气，别气。哈哈，殊一。”莫塞里笑着举起手，好言好语劝着，不敢把他惹跑了。

“我很喜欢枫叶。”安殊一坐直，手指顺着一片枫叶的纹路游走，抿了抿嘴，加了一句，“红枫叶。”

“是不是太少了？”莫塞里交叉着双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