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伎+番外(27)

作者:梨晏文 阅读记录

安殊一没点头,两手合十,从头顶举到口鼻再举到胸前,说:“不,我要拜佛了,请看好了。”他很活泼地笑完,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像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起身后还热烈地拍拍手。

“为何要出佛寺再拜?殊一有点意气用事,参拜也要看心情的吗?”

“在里面我只拜一两个,出来后我能拜无数个。”

“殊一真是贪心。”莫塞里勾上他肩膀上的发丝,移到后背。

“不是贪心,是心愿太大。”

“什么心愿?”

安殊一摇摇头,不吭气,袖子兜住一团的凉空气,撑起伞,再从莫塞里的跟前跑走了。莫塞里没再追问。

下的久了,雨也懒散起了,蛮有挣扎在残年光景里的老太太的顽强。两句话的功夫,雨快停下了。

安殊一边走着,一边合起了伞,觉得还有点儿雨丝,便慢悠悠地再次走到莫塞里的伞下。这般行走了几步,雨又加大,他便重撑开了伞,再跑走了。

行至人群密集处,见人流缓慢,不由产生懈怠而生疲倦,两人一商量,索性去听了场上方落语暂作休整。

时间不早时,两人抄了近道返回,都没再打伞。快走至藤门茶屋,昏黄的灯笼下见雨又大起,宛似回光返照。虽衣已全然不干了,但安殊一还是重新撑开了伞。

“是不是不太虔诚?”安殊一忽而轻声问。他话头转的快,但与他一路行的人知道他是在问什么事。

莫塞里取下一片柳叶转着,转了两圈丢下,说:“虔诚极了。同样的神情对我,我什么都能答应。殊一很好满足,许下的愿望也不会强人所难的。”

安殊一愣了愣,嘴角勾出了个淡雅的弧度,又想到一事,说:“黛子姐姐这几天找我陪练云舞,我要偷偷地捡起来才行,没有时间前往你门前了。”

“殊一的功课没有落下吗?”莫塞里低头,扫了眼斑斓迷离的路面。

安殊一郁郁地低下头,落步也轻了,像在水中漂浮,“落下了,这些天落下了。我要加紧时间捡起来,不能让黛子姐姐嘲笑我。”

“殊一很坦诚自己的要强。”

“是啊,但这也算不得要强。”

“那我很失落了。”莫塞里停下步子,转了个身,站在安殊一的正面,“不过,我可以去拜访殊一。”

“会生很多事端吧?”似是主客颠倒了,安殊一这般问。

莫塞里宽慰道:“也还好吧,这种事总归是能预料到的。水无濑木这人,可比你我加起来都要考虑周到。”

“那个怪人。”安殊一点着头走了,看样子还不能到家,雨就已能停下了。

第12章 辞旧纳新(4)

谈过安殊一母亲的人很少,仔细寻寻也难到五指数,更何况有些人还不能面对面地挑明打探。

佐藤娘是一位,但她只在一次岁暮拜访主家时遥遥见过一面,记得不太清楚了,含糊地对安殊一说她是个美人。

清水黛子倒是见过她多面,但两人隔着十几年岁月,难免有些陌生,她的真实样子清水黛子难以真切感受,率先吐露的是佐藤娘说过的她是个美人。

温柔——温柔是清水黛子能给予安殊一关于母亲的全部内在了,恰也符合安殊一的心中所想。

小时候的安殊一很自卑难过,那么温柔的母亲看到他也一定很伤心的,这样一想,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还是不知事的年纪。

树应该是树,花应该是花,一棵树长出了娇艳的花,望着不详,也可真怪哪。

知道安殊一是树还长花的人很少,水无濑木是一个,且是最最明显的一个,亮堂堂地被安殊一摆在了心上的正中间。

他是安殊一自尊的践踏者,袖里的刀时不时刺人,但他也是安殊一伤口的缝合者,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作个壁上旁观的人。

自我珍视一词,是他手把手教给安殊一的,于安殊一来说,这一词的获得,堪称一赐赏。

安殊一做过糗事,手指擦着渗水的眼尾,想着不容于世也不容忽视的怪异,一直一直想着。

想的多了,沉重的身被体剥夺了,他成为一片轻柔的布。

很多时候,裂开的缝只需要缝一缝。

他故作聪明地拿起了针,很尖锐啊,往头发上刺都不忍心哪。

布的梦撕裂了,开花的树木都够惹人注目了,他不能再成一张任人揉捏的布了。

安殊一病了。

窗台上的水仙花和他一同病的。花死了。他以病人的身份寻到一张治疗病症的胶带,代替针引的密线,缝合着他身、心的漏洞。

越病,十根手指碰触的胶水越多,黏糊糊的深海正漫占着他的灵魂。

胶布是多余的,多余的东西总会不舒服。他给水仙花浇水,毛毛躁躁的不止是他的动作。早晨到晚上,他一直期盼着很少的东西能带给拥有很多东西的他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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