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殊一听着莫名有些亲切，微笑着嗯了声，没有进行解释。

不同刚才的大厅，二层中堂的布置全是奢侈的电光，安殊一好奇地扫视着四周的装饰，发觉他来到了“线”的世界。

平顺的麦穗色的光吟唱着，无所畏惧地奔冲到各式各样的格栅上，当被切成一道道光柱后，再好心地支起一顶钻黑夜空子的避暗帐篷，断断续续地提醒过来人注意脚下，貌似是带有捉弄意味的好心好意。

一会儿，思绪逸散后又聚拢，从外汇内，安殊一意识到他是格格不入的，但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的担忧，万万不至达到因其丢盔卸甲、弃之而逃的程度——这几日他练舞练得惬意，心开得大，胃开得更大，吃得更多了，又披着宽长的单衣，定然成为形形色色的线条里滚动的圆球了。

“先生格格不入啊。”侍从眺望潜伏着不详的前方，再次告低声诫。

安殊一严肃地抿了抿唇，脚步慢了些，视线往门边漫看，想他想的果然是对的，侍从也注意到了，但这种小事是不值得说的。

他的脸皮薄，被人戳破所思所想，恼羞成怒地叱责道：“磨蹭的球更格格不入！”

安殊一暴躁的语气压住了话语的可笑，侍从失措，明白“磨蹭”的意思是快走，赶忙弯着腰道歉，“这边来，这边来。”

“这才像话嘛！”安殊一把这一有趣的误会进行到底。

富春饭店靠近一条河，水从山上来，这段时节里，热度升高，水势正是磅礴雄壮。两人起初能听到哗哗啦啦的水声，东拐西拐到另一边就听不到了。水的湿漉感被阻碍着，一丝都没有。

“先生，到了。”打头的侍从突然停下，面向安殊一用手指了指旁侧的一扇门，比了个数字。安殊一往前走，侍从往后迈了两步，站于他的身后。

安殊一按了按衣摆，缓缓坐在门下，细长的食指贴近透出光亮的门，轻声说道：“门内很热闹呢。”

“是，很多双粗劣的眼睛。”侍从再退了一步，身子融进更暗处。

门被急促地推开，门内的喧闹急促地消失，安殊一听着，感觉嘈杂的水声好像又来了。

光亮没有增太多，无数双不同的眼睛却过于明亮，且只有一双是他认识的。

预料到的事情还是会吓人一跳的，安静过了头，把心内的失望都阻遏掉了，这样就不太妙了。

安殊一满腹担忧，为这麻烦事叹了口气，不愿抬眼与门内的任何一个人对视。清水黛子不能找了，两手碰触着门缝隙，从容地先退了出来。

“谁啊？”有人窃窃私语地询问，视线未从门外移开。

“安殊一，安殊一啊！一个极致的美之欲/望啊！”主人满身酒气，一条手臂伸平了，五根指头变化成捕捉的铁网，这还不满足，还要再往前伸，要把人入手了。

第17章 倩人成双（2）

门内的清水黛子，见到只身前来的安殊一，震惊且慌张，握杯的手一抖，把杯子摔倒了。

她顾不得染脏和服的茶水，微抬着被烫红的手指闻风而动，迅速寻求着应对的措施，连连说着：“烦人精！找人，找人来。”脑中转着一个个人影，最后定格在安殊一的一位熟人身上。

手一伸，清水黛子拉住一位呆愣住的女侍从，强撑着莞尔一笑，做给别的人看，细细地低语几声，要女侍从快快去打个电话。

“安殊一是引起海啸的风，来不及了。”在她身旁的伊藤英说。

伊藤英的眼移了移，从安殊一的额头，移到右半边的眼，一副找寻年轻时纵情声色犬马的痴心情态，在场的人大都是此种模样。

清水黛子颤抖着手抓住空杯子，勉勉强强地笑，道：“哎呦，殊一不是小孩子了，人聪明着呢，伊藤先生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太关照他了。”

“黛子也很关心他嘛。”

“哈哈，我个做姐姐的，真的很感谢伊藤先生对殊一的关照，替他道声谢了。”

眸光美丽地流转，清水黛子斜了斜肩膀，暧昧地蹭了下伊藤英的手臂。

安殊一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低了低头，就同撞见莫塞里会见三位外国人一样。

正要拉上门，把门内的妖魔鬼怪都送回本来的状态，就有一道影子来了，一点点地从头挪到尾，罩住了他。

顾不上门了，音色缭乱中，安殊一握紧扇子起身，眼中炸现濒危的寒芒。

影子来得快，他没时间转过身。手与手的影子一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枯藤一样，连天空的生机都能被锁住。安殊一没有再动。

“殊一，还真来了，好久不见啊。”来的人是高桥近，他用自来熟的语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