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一才更漂亮。”

“嗯，漂漂亮亮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的。但他们没有耐心，都不能等我长成漂漂亮亮的模样。”安殊一扭着腰笑，静雅的双颊漾起灿耀的晴波，“木也很漂亮的。”

“是的，秋天的木很漂亮。等我下一次来，应该就到秋天了。”

墙角地席上，水无濑木擦了擦匕首，眼神冷肃，“小一，我又要走了。”

“嗯。我讨厌夏天，这段时期的夏天我更讨厌了。”安殊一打着哈欠缩了缩身子，意识倦怠了，“因为这段时间的夏天，我老被别人的情欲和夏的热夹持着，什么地方都在流泪。”

“小猫儿的发情期结束了。”水无濑木靠上他的肩膀，手指勾着他的头发玩，声音闷沉沉的。

第31章 殊途（2）

祗园甲部过新年比其他地方早，十二月十三日开始准备，这一天被称为“岁元”。

安殊一换上了浅红的振袖和服，纹样多而杂，占据最大面积的是樱花。裙摆沉重且冶艳，宛若精挑细选的红蝴蝶堆积成的尸体。与尸体相配，长长的腰带应是蝴蝶剔除的粉尘，细致的人能望见微弱的呼吸气息。

他没插金簪、别银花，沉沉黑长发，被一红飘带挽着，在莺莺燕燕里过分醒目，有时乍然一见，仿佛看到了日薄西山的光彩。多是过分艳丽，怪异得就让人对他生了不太安详的冲动。

大部分的门上都挂稻草绳时，学校放寒假了，提真七提着个手提包登上火车归了家。水无濑木则像个神出鬼没的影子，在各个地方穿行，碰巧哪次还会来京都，再碰巧哪次来京都的时候与安殊一聊上一聊，但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暂。

因人都被辞年的热烈气氛冲散了，一下子清闲了很多，安殊一想着这些忙碌漂泊的人，却产生他才是最具漂泊性的人的感触。

“回来了，可真快呢。”伊田婆婆在玄关问候拜“岁元”返回的安殊一，接下他的披肩抖了抖。还是清水艺馆一份子的安殊一刚同清水黛子拜访完了家元，搭乘人力车回来的。

“回来了，每个人都很亲切友好。”安殊一脱下雪屐，摆放好家元赠送的扇子，握了下伊田婆婆递过来的热手，搓着凉凉的手掌走至内室。

“又快到很好的新年了，殊一更是喜气洋洋的。”伊田婆婆朝装饰好的壁龛满意地看。

“是的呢。婆婆，劳烦您摘些侧柏的叶子。待会我要前往藤门茶屋一趟，问候下辛苦的妈妈桑，再给莫塞里捎带些礼物。”安殊一摆弄起一个太夸张的礼品大篮子，满满当当的礼物挨个再检查了一番。

“莫塞里回来了吗？”伊田婆婆疑惑地问。

“嗯，昨天回来了。”

“木少爷呢？他刚才托人送来礼了，有些瓜果肉食，还送了个格子围巾还是毯子的。”

“只有莫塞里回来了。木少爷是个大忙人，过节这些日子他更是忙坏了。”

莫塞里没陪安殊一看一树枫火，这话虚幻得慌。秋来了，他走了，说是二百十日左右再回，但被耽搁了，返回时，已经是大雪压山的漫长冬季。

他走前没问安殊一是否愿意同他前往意大利，告别的话也就短短一句，也就是说他还会再回来的。安殊一没忘记他的枫叶，他自己也没忘，这话牢固得慌。

他确实是再回了，冬天也能尚存些红枫叶。饮一温热米酒时，窥窗望霜雪红枫，虽是陋简冷清，却有不俗的好滋味。但这不是莫塞里想要的。

“殊一来了。穿得很艳丽，神采也是说不上来的动人。”莫塞里正对着窗户看书。

书是安殊一送的。莫塞里在京都的书大都是安殊一送的，不定哪一页还会惊现安殊一的大作，或有一枚小小的金黄银杏叶。

“女式改良来的。”安殊一随意糊弄一句，往他跟前一挨，大大的篮子推放在他面前，欢欢喜喜地拍了拍手。

“好多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家了。殊一是要搬来与我同住吗？”莫塞里看向正在放松手臂的他。

“送你的礼物，挑选不出来一件太称心的，全给送来了。”安殊一再把大篮子搬回来，一样接一样地摊开，显摆道：“漂亮的长袜子，圆圆的红苹果……哦，还有个御守袋，装的是蓝勾玉。”

莫塞里握下他递来的御守袋，对那大篮子咂舌，“殊一太实诚了。”

“婆婆说要弄个背篓来的，可我家只有一个背篓，还得背回去。再说是送礼，提着藤条筐子来好看些。”

“喜欢吗？”安殊一歪头问，再把大堆的礼物挨个送回篮子里。

“喜欢，殊一提着空篮子来，也会喜欢的。”

安殊一凑近他吹了口气，手指戳戳他的肩头，“莫塞里藏着小心机。空篮子来，我不就成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