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燥热，又来袭了。

水无濑木不发疯时，倒在地上的安殊一要疯掉了。

他恨恨地仰视靠窗而站的水无濑木，憋的郁气把自己弄成了红脸娃娃，一句话也不吭，一口水无濑木喂的酒、水也不喝，像是一具夏日死亡的尸体，等待着被寒冬的风沙淹没。

水无濑木不会让安殊一沾上太多的风沙。等安殊一费劲地扭过头时，水无濑木来到他的跟前，安安稳稳地抱住他，带他到浴池内。

许是安殊一真的长大了，也或是他被这几次的水无濑木刺激到，也或是多位男士的探入，他的心胸开阔了，他带着点儿“家丑不会外扬”的放心心态和破罐子破摔的倔强，在水无濑木面前稍稍能放开些手脚。

“小一，近日里，我都觉得你的什么都是我的了。”

“木哥哥犯着贪婪的情欲，该找个好看的妻子成家了。”安殊一紧紧地抱住他，借着他的身体掩盖自己的身体，冷不丁地别他一眼。

“哎呀，我可不会找妻子管我，而让小一清净的。”水无濑木笑着亲他一口，手指不老实地挠了挠他痒痒，“小一别想我放过你，小宝贝哟。”

安殊一抓住他的手指掰了掰，探究地问：“莫塞里算怎么回事？”

“小一喜欢他吧？”

“嗯。”

“那就不要问了。小一要是不喜欢他，他是不会出现在小一面前的。”

水无濑木扛抱起他，掌心沿着他若粉玉的后腰，漫无目的地摸索。眼睛一扫一颗不清晰的小小灰点儿，他说：“小一背上有一颗黑点，可能是钻进去的蚂蚁头。疼吗？”

“木太傻了，那是妈妈留下的黑痣。她是渴望找到我的吧。等到很久以后，她就能找到我了。”

“小一恨母亲吗？”

“不恨，她很爱我……才会受不了我的残缺而自杀。哎，这样想想，也还是很扫兴的。”

“不，小一，她不是恨你，她是恨自己。她造的孽，报应在了她深深爱着的孩子身上，没有脸面见你了。”水无濑木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在安殊一面前把安一华完整的形象勾勒出来。他只哄骗般说道：“小一，你的母亲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她说，你的一切都是她所喜欢的。”

“她说过吗？”安殊一惊奇地问。

“说过的，我是从我的母亲口中听来的。”

“她还说过什么吗？”

水无濑木今个大方，“啊，说过的，说过要把小一教导得勤劳忠诚，当我身边最小最小的小跟班。”

“为什么是最小最小的小跟班？”安殊一眨动着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略显惊慌地翕动。

“因为那样的小一再努力，也不能达到能让我看一眼的程度。”水无濑木无情地说。

“啊，木，你竟然这么赤裸裸地把阶级摆出来了，这可真可恨啊。”

“实实在在的真相是她死了，因你而死，我的刀。”水无濑木陡然转了语气。

“我已说过，她很爱我……才会受不了我的残缺而自杀，至于木你口中的实情，只是表现出来的一部分。您话说得难听，我也要听，听着来发现更多的实情。”安殊一说得很慢，像是每一个字都的吐出都带着他迟钝的思索。

水无濑木揉揉安殊一的长发，双眼晶亮温美，转而问：“小一怎么这么相信了我的话？提不起劲儿反驳了吗？”

“因为相处久了，越发觉得木是个可信的人。”安殊一紧紧皱着眉头和眼，双手紧紧环他的腰搂抱，“信任在世的人是我的选择。再难过，也是有选择的难过。木哥哥，我没有见过母亲，您口中的因我而死的‘母亲’，比孤零零的一个‘母亲’，有温度。”

“啧，小一真爱自虐。”

“自不自虐是我的事。嗯……木的事是要好好疼我。”安殊一壮着胆子请求，呼出的气都带有小心翼翼的意味。他探出舌尖，撩拨着舔了下水无濑木的心口，这才是蚂蚁钻洞的行为。

水无濑木没有回复，也没有理会安殊一别扭的作态。他弯下脖子，亲了亲安殊一的脸颊，像耐心轻柔地点亮一簇火苗。

很多时候，他像个疯子，安殊一就是有这种感受。明明他现在是温柔地亲吻，什么都热乎乎的，但安殊一还是感觉到了激荡在心内的战栗，还有限制他手脚动弹的压制。

浴池的水被人故意扬出去。飞溅出的水有鱼儿跃龙门的英姿。

啪嗒，失败的水鱼儿叫，应该是疼极了，脆地把躯体都震碎了。他听着，猜测水落地的声音应该比水落水的声音响。

“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事实就是这样。”安殊一抠了下泡得发白的手指，渴望能抠出一只虫来，“他们两人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