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烟不渡[先婚后爱](34)

作者:银河客 阅读记录

而当她此刻带着这样的视角看,孩子应该是希望母亲能够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希望母亲生活中只有工作。

想通这一点,丝丝缕缕的痕迹顷刻勾连成一副完整的版图。

原来家和陪伴,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最需要的。

牧念河有了想法,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写设计方案。

大概写到凌晨三点,她出了一个基础的模子。

剩下的墓碑大小、材质,还要再和客户方沟通再做决定。如果要葬在公墓,尺寸和占地面积也是要考虑的,得符合政府规定的殡葬要求,如果程家有家族墓地,那就还需要去家族墓地实地观察。

总之,这都是第二天的事情,今晚她可以休息了。

但每次接到新单子,她晚上必然不会睡的太安稳,那些白日里被压下来的情绪,都会在梦里统一爆发。

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年幼时被易岫扔去祖父母家的那一天。

她当时八岁,短暂的被母亲接回家小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送回到了祖父这里。那时她站在车外,手里抱着一盒蜡笔,呆呆看着母亲和牧守星一同上车,关上车门。

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车开走了,她才意识到母亲又要把她扔下,这才动了下脚。京北的雪那样大,她站在雪地里,往前走了两步,却始终没有跑过去追车。

尽管她那时候只有八岁,但她心里清楚,母亲不会回头的。

就算她哭着追车,易岫坐在车里心疼的落泪,也不会停下来接她回家。

...

做了一夜混沌的梦,牧念河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程寻的电话叫醒,说孩子在急救。

她顾不得别的,急匆匆赶去了医院,然而等她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走了。

病危通知书是昨夜下的,抢救了很久,但终究无力回天。

牧念河知道自己的话不和适宜,还是提醒:“程先生,赵女士,请节哀。剩下的事还得对接殡仪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

程寻整个人都乱了,撑了这么多天,日夜颠倒,已经忘记了牧念河只是他请来设计墓碑的,安葬部分并不归她管。

“抱歉,打扰您了。”程寻摇摇晃晃的起身,要给她鞠躬。

牧念河连忙将人扶住。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对孩子的心疼,今天她都会来的。

“其实我昨天正在写设计方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遗憾开口。

“可以给我看看吗?”角落里,自见面以来就没开口说过话的赵绾知突然出声,她声音沙哑干瘪,喉间像含了一捧沙。

牧念河怔了下,将包里的平板拿出来,打开文件后递给她。

...

再回到民宿已经是下午两点。

赵绾知看过方案和草图后终于嚎啕大哭,跪在急救室门口数度昏厥,醒来后依旧不停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离世那一刻都没有哭的母亲,在这一刻发泄出了半年以来的痛苦和深深的内疚。

这就是人世的遗憾,永远没有两全的时候。

那根一直紧绷的绳,终于断了。

牧念河忍了许久的情绪即将破顶,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勉强将两位安顿给其他其他家属,找借口离开了医院。

她推开民宿木门的时候,谢临东和奚焉一前一后迎了过来。

谢临东察觉她情绪有点低落,兴奋的音量也降了下来,说有人找她,在后院廊下坐着。

“找我?”牧念河有些没想到,兴致缺缺,“说是谁了吗?”

“没有,是个很帅的男人。”奚焉接过话,看她的眼神里终于没了敌意。她就知道,姐姐这样的条件,是看不上谢临东这种家伙的。

牧念河心里一转,想到了个人。

又觉得不可能,他不是在京北么?

但她还是去了后院廊下,远远的,看见一个人穿了件休闲风的棕色大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毛衣黑色西裤,在江南小院里,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季严凛。”

她轻轻喊一声,那人便回过头。

男人眉骨依旧英挺,淡漠的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沾染了两分笑意。

看见他伸开手,牧念河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个发条被拨动了一样,双腿不受控制的向他走了过去。

穿过长廊,她在他身前半步顿住。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仰着脸问他:“你好像只能等三天。”

“什么?”季严凛扬眉,没明白她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低下头听她说话。

然而牧念河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忽然向前迈了半步,抵住他的脚尖,将自己纳入到他的怀里。

猝不及防的。

季严凛双手在插在外套兜里,甚至没来得及伸出手揽住她。

“你…”

“你先别说话。”她声音有一点点湿,还有些撒娇。

牧念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上次机场之后,心里难受的时候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季严凛。

他的怀抱无比的温暖,暖到好像能拱热她一直都湿漉漉的心。

季严凛亦怔了片刻,顺了她的意思,伸出手,彻底将人抱实。

察觉到牧念河的依赖和示弱,他抚上她的后颈,轻轻揉她的脑袋,声音低哑:

“小牧同学,你犯规了啊。”

第24章

两人在廊下抱了会儿, 久到谢临东和奚焉几次三番从身边经过,还挤眉弄眼的,季严凛实在无法无视, 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受委屈了, 还是客户提无理要求了?”他将人扶好。

心想怎么这一两次见, 人总蔫蔫的?

季严凛不了解他们这一行, 也不清楚她的忍耐力,越无理的要求她反而却没功夫难受了,只想赶快做完交差。

“没有, 客户离世了,有点难受。”

“你说的那个小男孩?”

牧念河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说过,总之点点头,“挺可怜的, 八岁前一直被父母扔在爷爷奶奶家,刚长大了点,就得癌症走了。”

季严凛听见孩子只有八岁时也顿了下,扶上她胳膊, 一时不知该宽慰些什么。

“我没事,这种事见多了就好了。”她吸了吸鼻子,往廊外拐, “你怎么来了, 吃过午饭了吗?”

“来沪市出差,顺路看看你。飞机落地的时候, 方桓给安排了工作餐。”他有问有答,语气较轻快, 有种不用工作的放松感。

“方先生也来了?”

“没有,他远程安排。”

“喔。”

牧念河真心觉得方桓挺累的, 不仅要和季严凛一同办公,处理商场上的事,还要细心关照好他生活里的每一部分,特助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你没有生活助理吗?”

绕过后院,她改了路线,两人一起往楼上走。既然季严凛吃过了,又舟车劳顿的,她也就不带他去吃饭了。

“我身边不留流动性大的人。”

季严凛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方桓身后有团队,受他调控支配,间接服务我,我身边只留方桓。”

“这是...化繁为简?避免有人暗害?”她纳闷。

季严凛笑,也不解释保护安全是保镖的事儿,只说,“差不多。”

下午正是天井采光好的时候,两人一道上了楼,站在雕花黄梨木楼梯扶手处,再往前走就是牧念河的房间。

她转身,看见季严凛似笑非笑的眼,不由得心虚。

自己要是此时撵人走,似乎颇有些过河拆桥了。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扶着门框,视线落在他提着的两个包上。

她早上出门急,东西一大堆塞到包里,整个包都乱七八糟鼓鼓囊囊,而他就这么正经拎着,看起来有些滑稽,和他这一身得体的西装格格不入。

“嗯。”

他跟着她进来。

房间很大,做成了套间的样式。东西走向,卧室收拾的很整洁,生活用品就摆在卫生间,不过是出差住的地方,东西一摆也有几分生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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