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54)

他们的手下,有了助手,也开始指导学生研究。

他开始为他的事业而忙碌,奔波。

我相信他。以他的聪明和才干,不用多久,一定会在学术界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唐少麟在去上海前,照例打电话叮嘱我:“林汐,没事别总懒洋洋地闷在宿舍里,跟大姐出去活动活动、逛逛街。”然后又带着些微戏谑地半真半假地说,“想要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尽管开口,回来我好带给你啊!”

我笑他,“你是去开会的,又不是去玩儿的;好好做正经事,等回来有空的时候再聚吧。”

我们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我放下电话,大姐正若有所思又带些探测地看着我。

我躺到c黄上,不甚在意地问:“怎么啦,今天不练一阳指了吗?”

她有些研判,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地说:“奇怪,林汐,我明明觉得你们俩是可以发展的,而且唐少麟各个方面都那么出类拔萃。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你们还是像温吞水一样?”

我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大姐,他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他。”

我说的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每次看到唐少麟那张洞察一切却又诚挚宽容的脸,看到他那种坦然而关切的眼神,我总是有一种深重的自惭形秽。在学校里,一直以来,我都下意识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免给其他人造成无谓的误解。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欠了他很多,我不能欠他再多。

这么多年来,对于唐少麟,我永远都有着极其极其深重的负疚感。

我看到大姐有些困惑地摇摇头,“可是我明明觉得,他对你……”

我止住她:“大姐,别再说了。”我深深地埋下头去。我的眼前,仿佛又起了一阵淡淡的烟雾。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请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

没过两天,我奉系主任之命,带领学生到外地去实习。

巧得很,我们去的是N市,我大学以来待了七年的地方。

更巧的是我们实习的地方,就在G大附近,仅仅只相隔一条街。

离开G大已经快一年了,有机会回去看看,顺便看看导师和师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去N市的大客车上,我的学生们笑笑闹闹追追打打了将近一路,欢声笑语几乎将车顶掀翻。最后,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在班长的提议下,他们齐声大合唱,唱了一首流传已久的校园民谣——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像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的斜

永远年轻的脸

永远永远也不变的眼

(歌曲名:青春无悔;词曲:高晓松;演唱:老狼,叶蓓)

我带着微笑带着羡慕,看着他们那一张张青春飞扬无忧无虑的笑脸。

年轻,真好。

带他们到了实习地,晚上按惯例自由活动。

安顿好他们之后,照例殷殷叮嘱他们早点休息,不要到处乱跑。而且我有点理解高中班主任那种护雏心切的感觉了,因为现在的我和她当时的心态,并无二致。

晚上,我独自一人静悄悄地穿过已经走了不知几千几万遍的那条窄窄的老街,穿过晚春夜风中槐花飘来的阵阵馨香,走进我魂萦梦牵的G大校园。

我先走进了馨园。

那个小小的弯月形喷水池,那排淡绿色的电话亭,那个喧闹的篮球场,那个拐角处的开水房,依然都还在。只是来来去去人潮中闪动的,都是全然陌生的脸孔。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宿舍楼下,抬起头,我们当年住过的那个宿舍,在淡蓝色窗帘掩映下,依然亮着熟悉的温暖的灯光。如今的那盏灯光下,该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悄然走出馨园,走过天桥,走进律园。

依然是那个长长的林荫道,我走到主教学楼的西边,依然是那斑驳的地面,如水的月光,摇曳的树影。我如梦般越过长长的台阶,走到那个小小的亭子边。亭子里面,是两张年轻但相视而笑的面孔,我微笑,走开。

终于我走到了律园里的那个大cao场,随便找了一个台阶,我坐了下来。

cao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在跑步、聊天,间或有嬉闹的孩子蹒跚走过,渐渐地人少了,又渐渐地归于寂静。

我看着夜空,依然是当年那样:寥落的星辰,如水的月色。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依稀传来:“子默,我要天上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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