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邪恶夫君(60)

南宫绝轻吐一口气,笑出来,“看来我已经没有信用了。”

他低头,唇擦过我脸侧,等我意识过来时,他的唇已俯在我耳边,嗓中暗哑笑音,“回去罢,近三年来,第一次踏进我的官邸,我又是意外又是高兴。不过让你进我书房,我还真是胆颤心惊,这里这么多重要的机密呢。”他说得很是后怕的样子,可眼底笑意哪有半点忧惧?他转身踱回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那一擦而过的吻,恍若我的错觉,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惬意笑道:“我仔细看看啊,这些折子列举的罪状有无疏漏。——毕竟,我才是最了解汝阳王的那个人不是?”

他当真翻看起折子来,状似认真。逐客令已下,再待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我转身走出书房,临踏出门口,他吟诗的声音又传来:

“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此诗出自《战国楚·宋玉·高唐赋序》,巫山神女在梦中对楚怀王许下鸳盟。由他说出来,显然是在邀我共赴巫山云-雨。

诗下作,念诗的那个人也无耻!

我一跺脚,羞愤离去。

本以为他随性吟吟那神女梦的诗也就罢了,不想当晚夜赖人静之时,他住的兰析院当真传出笛音。

是一曲求偶的曲子。

他的笛子吹得好,半夜里虽笛音传出,却并不扰人,如是汝阳王府也没人怨声载道。只是怀春的少女若懂得那是首求偶的曲子的话,怕是会春心荡漾睡不着了。

外间塌上陪睡的春夏翻来覆去,秋冬更索性坐在卧房门口唉声叹气。十来年耳溽目染,她们虽非才女,但也非一般的大家闺秀可比,只除了出身低微些,个个匹配贵公子,那是足够了。音律她们懂得,知道兰析院传出的笛音的意思。

冬怨叹道:“相爷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做什么?”

夏的舌头向来刻薄,不客气地道:“大概是寂寞了,在等公主过去,共赴巫山云雨。”

春翻了个身,说道:“公主住的是原来郡王妃住的苑子,离得兰析院那么远,怕是得错过相爷的心意了。”

秋道:“郡王近日在家呢,公主没那么大的胆子罢?”

……

…………

不去听那扰人的笛音,也不去听春四人聒噪,我拉了拉被子,盖住头睡了。

第41章 烟雨蒙蒙(6)

兰析院夜半的笛音一连延续了三日。

据说第三日的夜晚,玉骄已经闻得了风声,午夜时分蹑手蹑脚地过去,南宫绝倒是停了吹笛了,却也出了汝阳王府,径去往丞相官邸过夜。玉骄脸色煞白地看着南宫绝离去的背影,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父王牵涉政治事件汝阳王府朝不保夕,翌日玉骄带着妆奁和大批宫人,浩浩荡荡搬回了皇宫居住。

再见到南宫绝是几日后,这几日他一直都居于官邸,未曾回过汝阳王府,再在汝阳王府遇到他,也是因为他亲自回来取一本书,那书虽然装帧得很美,却依旧残破,显然是他惯常翻阅的。与我不期而遇,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薄唇轻勾,竟是冷冷地笑了。随后坦然走过来,低眼看我,目注于我手上扑腾乱叫的鹦鹉,刻薄嘲讽道:“你也懂怎么养鸟吗?”

十年来,他不乏对我说过恶毒的话,做过令人不齿的事,但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冷硬决然的语气却还是第一次。不是语言上的激怒羞辱,是从心底里升腾起的冰凉无情,轻慢鄙薄冷淡,正如我十来年如此对他,他也正如此对我。他的心他的人,都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连脸上都戴着同样冰冻的面具,再不使自己有人情冷暖,也再不释放人情冷暖,好像身体洞开过的那处绵软温暖,都已成曾经,已成过去。

“正因为不会养鸟,所以我打算把它放了。”

我确实没这方面的天分,直言不讳道。

“还是先保住自己性命吧,哈!”

他吐字尖锐,踏笑而去,笑声却突然中断,变作一连串的咳声,“相爷!”吴坼赶忙跑上前,递上大氅。正月时节虽然寒冷,也虽然还是烟雨蒙蒙的天气,但也不至于如此罢?春与那四名御医女走的近,略通医道,小声道:“相爷那是受了寒。”

夜半不睡觉,吹了几夜笛子,也难怪。

今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三哥新科武状元及第,二十一岁的三哥,二十一年的梦想。保定帝宫中设宴,宴请汝阳王府。自大臣参奏父王始,至今日已有半月了。父王依是汝阳王,大权在握,而有关于父王的奏本貌似少了下去,风声也貌似平息了下去,静静地,日子就这样静静而战战兢兢地过着。今次喜宴,全家人的心情都很好,都想着借三哥的喜事冲冲晦气,或许就云开日明了。紧张半月的心情,今日得以一刻的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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