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56)

江沁垂首道:“虽足以令人心焦,可实情恐惨十倍不止。”

张铎笑了笑:“江州城军粮已尽,具赵谦所言,如今许博军中,杀马,杀女人,混为肉糜,烹而食之。”

说着,他点了点信纸,“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粮。他不肯再让许博杀军中那些女人。”

江沁道:“赵将军……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呵,战时仁义是大忌。”

“是。臣失言。”

他一面说,一面弯腰请罪,而后方问道:“那陛下,怎么复这一封信。”

“不用复,把这封信交给许博,告诉他,赵谦为副将,此举是回避主将,私报军情,让他按军规处置。”说完,他抬头看向江凌。

“要回什么,现在说。”

江凌应声道:“是,辰今日丑时,在平昌门截住了秦放,果不出陛下所料,秦放携其妻、子,准备连夜出城,轻装简行,只带了些金银,其余细软一样未带。臣截住他的时候,他指使家仆试图反抗,臣已将其一众,全部锁拿,按照陛下的意思,全部锁在内禁军刑室中,请陛下示下。”

江沁听完江凌的一番话,不由道:“陛下对席银和岑照,早有防备。看来,臣之前的话是多余了,臣糊涂。”

张铎道:“他在暗处,朕在明处,如今他是朕的妹婿,他到底是什么心,朕不能直接去摸,如果要试这个人的,只有用席银。”

江沁沉默了一阵,“陛下是如何想的,席银……陛下还要留在身边吗?如果此事,她是有意传递给岑照,那陛下就应该考量,如何处置她了。”

江凌听自己的父亲说完,背脊有些发凉。

他毕竟年轻,对席银那样好看的女人,虽无非分之想,但总有怜美之心,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张铎道:“朕说过,她是不是错得不可回转,朕来定。该杀的时候,朕不会手软。”

江沁应“是。”不复赘言。

江凌松了一口气,这才复问道:“陛下,秦放等人,如何处置?”

江沁道:“他是个富贵狂人,在洛阳中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要定他的罪,应该不难。”

张铎摇了摇头:“不需在过廷尉的那头,江凌。”

“在。”

“直接枭首,把尸首弃在昌平门外。”

说完,他对江沁续道:“秦放不是当年的陈家,杀之前还需要稳一稳士者们的心。他不配朕费这个功夫,朕杀他,是要魏丛山惧怕,主动来朕这里献他的粮。所以,秦放死得越无理,越好。”

江凌领命,又道:“ 那……秦放的妻儿呢。”

张铎看着赵谦写的那封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有几人。”

“ 其妻何氏并三个姬妾,五仆婢,其子有二人,女有三人,共计十四人。”

“ 嗯。”

他拂开那封信:“绞了,尸就不用抛了。”

“是。”

江凌领完这两道令,利落地辞了出去。

江沁见张铎此时并没有要回琨华殿的意思,轻声询道:“陛下,尚不肯回琨华歇息吗?”

张铎拖过一张官纸,蘸了一笔浓墨,随手写了几笔字,平声道:“这里不是清谈居,你也不再是家奴,我的私事不要轻易过问。”

话刚说完,手底下的字就写呲了。

捺画拖出去老长,一下子毁灭了字的骨架,张铎愤懑地将纸挪开,又拖过来另一张新的,却连纸镇也不用,心绪逐渐和纸上的褶拱,乱成一团。

他为什么不肯回琨华殿,无非是因他之前说了一句后悔也晚了的话——你这个人,朕不要了。”说得时候很是过瘾,现在无却在无以自控地隐隐地后悔,甚至于有些害怕。

如果她真的走了,他又会如何。

“宋怀玉。”

席银不在,宋怀玉自然是亲自守在东后堂外面,听到张铎传唤,忙应声进来。

“老奴在。”

张铎架着笔,他原本想问席银在什么地方,但又问不出口,索性冷言道:“去琨华殿,把席银带过来。”

宋怀玉看了一眼江沁,低头迟疑道:“陛下,内贵人……不在琨华殿。”

张铎的手不自觉地搓伤了写废的官纸,“去哪儿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句话时候,尾音在发颤抖,宋怀玉和江沁却都听出来了。“回……陛下,内贵人自行去了宫正司。”

“哪里?”

“宫正司,今儿辰时陛下走后,内贵人便离了琨华,陛下之前吩咐,不准阻拦她,奴等也就没有跟着。”

张铎没有出声,看着笔海混乱的影子,静静地听着他往下说。

“将才司正遣宫人过来给老奴传话,说内贵人……自己入了庭,述了自己抗旨不尊,的欺君罔上的罪。司正不敢擅自处置,所以让老奴请陛下示下。老奴见陛下在议军政,故……暂没有回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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