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225)

岑照笑了一声,“我早已将掘江道的消息传到了荆州,你们这几日,收到张军回转的情报吗?”

副将一怔,“这到是不曾。”

岑照负手仰起头,“这表明张铎已经把这三万残兵老孺弃了。即便江州被淹,不彻底击杀掉楚王,他是不会反回救江州的。”

“那该如何是好?”

岑照捏了捏手指,“城照淹,江州覆城,张军的粮草调运,暂时就断了,要再寻路调运,至少要半个月,楚王若还不能借此脱困,那便是神佛难助,岑照也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众将落寞,岑照撩开肩上的青带,平声续道:“传信给楚王,告诉他,胜负未分,不要自弃。”

副将道:“先生还有良策?”

“江州被淹,张铎回洛阳时,必过江州寻人。”

说着,他转向那下跪之人,“此人处死,明日江州城必乱,遣人随我入城,我要带一个女人走……”

他话未说完,忽听舱底传来咒骂声,岑照皱眉,副将忙过问道:“什么事。”

几个军士将席银从舱底拖拽了上来,席银身上的衣裳被剥得只剩了一件抱腹,头发失了簪子的束缚,如乌瀑一般倾泻下来,遮掩着身上血淋淋的伤痕。

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出声,咬着牙蜷缩在地上,如同一堆托着无数晚梅的江上浮雪。船舷上的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除了岑照以青带遮眼,看不见以外,哪一个人看见这样一副身子,一张样貌,不五内翻涌的。

“先生,就是这个女人,杀了看守她们的人,才让另外一个女人逃走的。”

副将知道岑照对凌虐妇人没什么兴趣,便轻声道:“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回将军,这个女人不出声,我们起初以为她是嘴硬,所以才剥了她的衣服来打,结果到现在她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哑巴。”

副将看向岑照道:“将军,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岑照低下头,平声道:“你是席银身边的人吗?”

席银抿唇不语。

“我问你一件事,你答了,我就不杀你。”

他说着,放低了声音:“你们内贵人侍过寝吗?”

席银仍然没有出声,岑照蹲下身,轻声道:“洛阳宫没有哑奴,说话。”

席银仰起脖子看向他。

从去年的秋天,到此年深春,半年光景过去了,岑照的容颜,声音都一如旧梦,就连那根她亲手绣的松纹青带,也丝毫没有褪败。她仍旧看不见他的眼睛,分辨不出那温柔声里的情绪。

他问“你们内贵人侍过寝吗?”

为什么此情此景下,他问出口的,竟是这一句话。

她怅然无解,又似乎感知到什么,正混沌,背脊上突然传来一阵烈疼,如火烧一般,瞬间传便他的全身,她险些咬伤了舌头,才终于将喉咙里的惨叫忍住,却终究是被逼出了一丝呻(和谐)吟。

“让你这贱人出声!”

岑照并没有阻止那行鞭的人,唇角却突然几不可见地轻轻一抽动。

“你……是谁。”

席银将喉咙里沾血的痰咳了出来,孱声道:“一支□□能射多远。”

岑照放着膝盖上的手指一颤。

“我不是哑巴,我只是不能让你那么快知道,逃走的那个人不是我。”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哥,现在,她现在是不是已经逃远了……”

岑照猛地抬起手,将要去摘眼前的松纹青带,忽又听席银道。

“你明日入城,是不是想带我走?”

说完,她咳了一声,又道:“你将才问我的那个问题,要不要听我答。”

第114章 秋途(四)

岑照忽然不肯去碰眼前松纹青带了, 手指慢慢地在额前曲握成拳,寒声道:“谁脱的她的衣裳。”

见了将才那个弓/弩手的下场,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应声。纷纷避了岑照的话, 有人甚至在朝后退。

岑照刚要转身 ,衣袖却被地上的女人一把扯住, 与此同时, 他听到一句多少有些诡异的话,“不用了,你根本没有教过我什么是衣冠廉耻,我如今 , 一点都不觉得难看……”

话说得仍旧很轻, 似是自贱之言, 旁人听不出揶揄的意思,却又莫名地觉得很……辛辣?

岑照闭上青带后的眼睛,灯火的光焰在眼前混成了一片红雾。张铎那个人用两年的时间,毁了青庐的十年, 席银曾经的胆怯,卑微,柔弱, 以及那些令人心疼的哭声,在一句话之后, 都消弥了……

岑照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面对此时的席银,他竟说不上痛惜, 还是悔。

“哥哥拿衣裳给你披上。”

说着,他反手褪下身上的袍子,蹲下身裹到席银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她的创口,竟引起她身上一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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