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视同仁，和所有学生一样，只是师生关系，老师不会学生银行卡，学生自然不用说谢谢；更主要是，只是师生关系，他也不需要理解他们，认他们。

余仲的成长环境，让他习惯沉默或顺着说话，这样能暗藏反驳，话里有话的针锋相对从没有过，以前同学认为他太软弱，哪知“刚”的一面他才有心情展示。

亲兄弟俩没再互相难为，徐伯镛放开弟弟胳膊，弟弟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到门口，拧了拧门锁开门关门，又没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一肚子心绪，留下一屋子火气。

徐伯镛原本的双边谈话，又一次成为单边新闻发布会。

挑剔的哥哥

星期二《海洋化学》课上，徐伯镛来到教室，眼睛不由自主的先寻找余仲。

心有灵犀——他在最后一排位找，他在最后一排坐。

徐伯镛稍有安心，安在余仲来上课，没来个鱼死网破再也不上他的课，看来昨晚谈话没白谈，谈话有疗效。

事实上，徐伯镛谈话当晚亦有悔意，他在谈话最后态度太过了，毕竟余仲刚能和他坐下来谈谈；而且相对余仲的老师，他更想做个称职的哥哥。

血脉至亲，二十多年的打探寻找，二十多年的家庭悲欢都会涉及到却无法见到，二十多年的生死未知苦苦等待，如今终于找到见到，徐伯镛心理更多是珍惜，隐隐的也有担心再失去，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今天再次看到余仲，即使他站在讲台上，即使余仲坐在最后一排，他也安心。

可徐伯镛不知道，谈话有疗效，副作用也没落下，和吃药治病没区别。

都说是药三分毒，徐伯镛的谈话副作用则占七分。

徐伯镛站在讲台前开启一堂新课，内容是关于海洋中化学元素分布的深入讨论。

课程过半，徐伯镛走到讲台中央，拿起黑板下的粉笔，在投影布旁边画了一个方格图，随后看向下面学生，面带鼓励的问道：“上次课我们讲Fe元素在海洋中的垂直分布情况，谁能用简图表示一下？”

看出没有学生愿意上台，徐伯镛补充说：“你们说，我来标注。”他已经画好带有方向的方格图，只需要在上标注Fe元素分布的点线即可。

Fe元素在海洋中的垂直分布情况，是徐伯镛上次课作为例子重点讲解内容，所以现在提问，问题并不算难，而这堂课又是元素深入讨论课程，徐伯镛提问是课程需要。

但，仅徐伯镛私心来说，还有一个原因，他已经讲过半堂课，却从未见余仲抬过头看向讲台，所以在没有人主动回答问题情况下，徐伯镛点名：“余仲，你说一下。”

余仲终于抬头，皱眉看了一眼徐伯镛，站起身视线移到黑板上，沉默。

徐伯镛有些意外，“不会？”他问。

余仲又一次低下头，沉默。

徐伯镛也不知道是自己是没看清，还是余仲的连贯动作，他见余仲好像点头，又好像只是低下头。

“没来上课，回去也没看看书？”徐伯镛又问，这不是好学生会发生的问题。

十几年学生做下来，哪一个学生不带点相面能力，尤其是给老师相面。此时的徐老师一脸严肃，面带凶色，一看就是“老师很愤怒，心情不美丽，都小心点，否则也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同时，同学们在感慨余仲点太低运气太差一瞬间后，开始保命的翻书找答案。

当然，同学情谊时时放光彩，有支援的女同学将画好的答案图传到余仲桌面，可余仲并没有采纳。

伴随着下面一片的翻书声，徐伯镛没过度难为余仲，说了声：“坐，认真抬头听课。”然后又一次详细的在黑板上边画边讲解。

余仲的心，紧张又慌张。在徐伯镛反问他“不会？”后，明显感觉已经有个别同学回头看他，他紧张有更多同学发出同样行为。

余仲讨厌别人的注视目光，尤其是询问的、探究的目光，仿佛小时候村里乡邻、伙伴同学探究他身世、生活、个头、智力遗传等等他的一切目光，然后背后窃窃私语。

所以，余仲慌张于发生更多，导致历史重演，使大学同学们也用异样眼光看他。或者说，余仲太过珍惜现在平等、轻松环境，所以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担心引起更多。

一场危机解除，余仲稍有缓和，但内心敲响警钟，要和徐伯镛保持距离，平平安安修完这门课程。

***

几周过去，徐伯镛留下第一个专题作业，自查资料，寻找四大海洋中溶解氧或者是总碱度的典型垂直分布图，并任选其中两大洋，对其分布特征特点进行描述，并阐释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