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200)

“大陈宫中,永远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也许程灵恨过我,郑后也恨过我,你也恨过我。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

说着,她稍稍偏了头,眼中的光芒与日光交会。

“我承受爱,也承受大陈宫的一切,承受他的帝王心术,承受权力之下的污秽,也承受女儿的恨意。也承受我对于刘宪,一辈子的愧疚。时至今日,娘娘,殷绣,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对我手软。”

说完,她俯身又磕了一个头。

“奴婢,恭请娘娘回宫。”

***

平贞十年夏,大理公主洛玺封后。

同年冬天,废后程灵,病死在白马寺中。殷绣出宫,亲自为程灵送葬。不立碑,不设灵,就在刘宪的墓旁,埋了她的棺椁。

第二年的中秋,魏钊设宴在白马寺。文武百官尽皆出席。

其间魏钊携手殷绣离席,二人携手在沿着落英道一路往下行,行至山下他的旧园之中。

青窗碧户尤在,山月繁花相倚。二人坟前生着数株山归来。刚刚结石,红如玛瑙一般。

魏钊与殷绣松开手。殷绣行跪,魏钊立身低头。

“一晃十多年,不想除了我们,还有人理解程灵,还有人祭奠刘宪。”

魏钊伸手掐了一截子山归来,放到眼前。

“山归来。”

殷绣回身抬头。“这是圣人娘娘家乡之物。”

魏钊没有再问,她也终究不曾讲起,这是洛玺种在今生所爱墓前的植物。

月光明晃晃地落在殷绣的膝前,也落在魏钊的肩膀上,魏钊沉默不语,静静地凝着那月光下流光溢彩的红珠。殷绣突然觉得,情爱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时至今日,他虽然身为帝王,但赋予他真情的,只有自己。

“殷绣,在朕这个位置上,看似能恩赏天下,但实则,能给出去的东西,真的不多。”

殷绣点头。“我们都明白,我们从来没有怪过您。”

“你们……”

“是啊,不论是刘宪,还是程灵,甚至是洛玺,身为大陈子民,我们所要的东西,已经是很十足贪心的了,为此,我们要付自己的代价。这一切悲欢离合,都不是您的过错。”

说完,她柔下目光。

“不论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绣儿都不会离开大陈宫,不会离开您。您是绣儿一生的归宿,也是绣儿生之意义。”

“那你……过好了吗?你若过得不好,皇兄如何肯原谅朕。”

“他其实知道,我过不好的。”

魏钊一怔。

“他算准的事,从来都不会错。”

说完,她笑了笑,“可是,我也不怕,魏钊,我愿舍掉平宁,舍掉顺遂,甚至舍掉母亲的身份,舍掉一生的名分来追随你。”

魏钊胸口一阵起伏,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静静地望着她一副张清秀无双的容颜。

小园清静无声,明月在望,岁月,就在身侧。

第102章 番外:他年之华

如果说刘宪生命里又那一抹是亮色的话, 那那一抹亮色, 一定是殷绣给他的。

刘宪少年时代的大陈, 岁月还算得上静好。父亲在汴京城外办私学,天下才俊慕名而来。那时他还年幼,偶尔坐在父亲身后,听少年们说政治经济学问, 讨论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也是名门出身的闺秀,弹得一手绝妙的古琴。

父母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焚香点茶,赌古老的典籍。

那几年,窗外风絮白雪, 户中吟诵接唱,周遭弥漫优雅的茶香, 他也跟着,修就了一身清雅的气质。

这身气质, 曾被殷相当众所赞。

殷相是刘父的旧友。也是出自同一个师傅的同门。两个人都考过功名,殷相凭借家中世代的底蕴出仕做了官。父亲仕途不得志, 在地方上做了几年无事无名的小官之后,就返了乡。

再到后来,刘父举家迁入汴京城。旧友再度想见。彼此都格外亲昵。

刘父与殷相从不谈朝中之事, 只一道与汴京城中青年才俊同聚。聚会上点茶,赋诗,赏画,品香, 极尽风流雅事之兴致。

殷相是个清明的官员,虽有自己的报复,却不愿意与朝中人同流合污,为人处世上也颇为耿直,在相位上,更是向朝廷举荐了不少年轻又有能力的读书人,因此在读书人当中十分有名望。但是这些事,却也成了朝中其他异党不断弹劾他的把柄。

有那么一段时间,殷相所推之策被朝中几位的大臣的反对,推行受阻,他也郁郁寡欢,推病不上朝,时常过书院中来,与刘父为伴。刘宪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殷绣。

殷绣不过十几出头,却已经是名满汴京城的才女。

她曾与姑苏寺高僧济昆之间,有一次惊动整个汴京城的斗茶之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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