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150)

作者:一把春 阅读记录

玉回手里的是一颗青玉珠子,用黑色的绳子串着,一时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

“这是孙直遂府上的师爷梁茂给我的,他说这是孟云讲学时落下的,你瞧瞧能看出什么来。”玉回递给他之前自己又仔细地看了看,“从前我没见他有这个,若如你所说,你看会不会是池楼给的。”

傅宴存伸手接过来捏了捏,看起来也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明日我拿去古董铺瞧瞧,有回信就来告诉你。”说着将珠子塞进了怀里。

玉回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等他停下来才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孟云。”

虽然傅宴存同他传了话来,可玉回心中尚有些困惑,他仍想见孟云一面亲口问问他。

傅宴存却没直接回答他,俯身捡起落在地上多时的披风,“赵择汇正在四处找他,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能见他,况且若是赵择汇见到你一定会起疑心的。”

披风落在地上积了灰,傅宴存拿远了掸了掸,四散飞舞的灰尘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再等等吧,我也要想想把孟云送到什么地方最安全。”

听傅宴存这么说玉回便也没再纠结此事,他如今身份惹眼,确实不好与孟云私下接触。

“三皇子薨了,此番联姻不成,若是顺利你们应该快要启程会定朝了。”傅宴存将披风搁在椅背上,动作和语气一样的轻。

玉回垂下眼,接着他的话道:“你也说假设。”

深夜了屋外还是被火把照得通明,人头攒动,今晚守夜的人可不只是一两队。

“城中的禁军似乎比往日多出几倍,弘光阁的护卫都被换了。”玉回想起刚进城时分明见到比猎场多出数倍的禁军,又想起弘光阁内基本看不到胡景行的人。

傅宴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暗光浮动,“不光有禁军,还有军营的人。”

军营的人出现在了京城,这意味着什么或许程琉青不知道,可如今的玉回一定清楚。

“那可能走不掉了。”

闻言傅宴的目光落到玉回身上,屋外星星点点的火光投射在窗上落下斑驳的光点,模糊了他脸庞冷硬的线条。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第117章

傅宴存侧身替玉回挡住从窗户漏进的一丝风,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趁他还没注意时便及时收了回来,放低了声音劝慰道:“你今晚奔波劳碌,早些休息吧?”

“珠子的事情我明日一早就去问,有了结果我再来找你。”说完又拿出腰间的珠子攥在了手里。

玉回瞥了一眼傅宴存站的方位,转身往里屋走去,“这么多侍卫,被看到了对你我都不好。”

这话里是不要他来的意思,傅宴存盯着他的身影看了半晌,压低声音笑了笑,“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夜里静,玉回清楚地听见了他那声轻笑,脚步一顿,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他,“随你。”

“好,你早些休息,孟云的事我会早些办妥的。”

傅宴存听着里屋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身声音,等着玉回的动作渐轻了才悄声翻了窗离去。

彻底入夜后屋子静下来,巡查队伍路过时连脚步也放的很轻,虽然如此玉回却依然敏锐地感受到四周的一切动静。

他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听见傅宴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然后脑海里就开始不断浮现池楼孟云和赵择汇的脸,来回闪现,扰得他根本没法入睡。

玉回猛地坐起身来,他揪着被子,喃喃自语,会不会是傅宴存说出来诓人的?那理由是什么,耍人还是逗趣,可是这些都不是傅宴存会做的事情。

夜晚的思绪一向发散,提起傅宴存玉回忽然抬手摸了摸后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几滴凉凉的眼泪。

傅宴存伏在他的颈边哭了,这像是无稽之谈。

不敢再细想,玉回扯了被子躺下来,手忙脚乱地藏进被子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现下必须得睡了。

可今夜无法入眠的何止玉回一人。

监卫司内灯火通明,来往朔卫皆神色肃然,领头的雷礼宗一脸神气的模样,带着一队人走去了监卫司的大牢。

“指挥,此事掌司大人怎么说?”跟在雷礼宗右侧的副使率先开了口,他估摸着雷礼宗的神情,又讨好似的说道,“您跟在掌司身边这么多年,深得掌司信赖,况且此事应也赖不到您身上。”

听闻此言,另一边的朔卫也连忙接话,“副使大人说的是,这次看守猎场的人都是掌司大人亲自挑选的,指挥您也只是依命行事。”

猎场护卫应属禁军全权负责监卫司从旁协助,给了监卫司此事便委派给了销乌负责,说是销乌,其实人员选定都是由池楼一人决定的,雷礼宗也不敢置喙。

实情众人都心知肚明,可今朝出事也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说出来,只能旁敲侧击问雷礼宗的意思,只有他没事了销乌的人才会没事。

雷礼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黝黑的大牢,哼笑一声,“还能怎么说?我跟着掌司五年,他难道会怪我?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给我好好审这几个人。”

“供词先给我过了,商议后再呈给掌司。”雷礼宗掂了掂手上的刑具,挥手示意带人上来,“事关重大,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你们也得想明白。”

手下一众人齐声应了,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便被两人架着拖了上来,看出来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的。

“名字。”

“唐子文。”

闻言文书记录的人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在唐子文身上驻足了片刻,二人视线交汇后才急忙低下头,握着笔写下了名字。

雷礼宗也打量着唐子文,颔首道:“我记得你,掌司派他去了?”

后面这话是问副使,副使连连点头,“是,掌司同我说的时候我也很诧异。”

照理说为了皇上的安危,看守猎场的人选定是要顶拔尖的,唐子文此人一身武功在监卫司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可行事作风不端,总是惫懒懈怠。从前曲天纵在时也因此只派了他做文书记录,从不让他做什么要务,后来池楼上位或许是看中他一身武艺,才指派他跟着雷礼宗跑了几趟。

“竟然派你去守猎场…”雷礼宗让人抓着唐子文的头发将他头高高抬起,“事发之时你在哪?”

唐子文被用力地扯着头皮,忍着疼痛吞吞吐吐地说道:“在…巡逻…”

“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我…我离事发的…地方…很远……”

雷礼宗听着难受让人松开了他,“那群人进围场后你半点异动也没看见?连打斗的声音也没听到?”

唐子文垂头喘息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赶到时…那群人已经走了,监卫司的弟兄们都死了,禁军倒了七七八八,三皇子也中箭了…”

一旁的副使闻言冷笑一声,“你是说那群人毫无声息地闯进猎场,杀了三皇子和一批禁军和朔卫之后又毫发无损地走了?”

“禁军的人说那群人少说也有十个,闯的又是监卫司守的地盘,一来一回竟没人拦得住他们,这是何等高强的武功?唐子文,你骗鬼呢?”副使说着便逮着唐子文的腹部猛踹了一脚。

唐子文被踹得蜷缩着身子,后面两个人又用力拽着他,他的动作一时怪异无比,像虫子一样扭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见副使还要再踢,雷礼宗伸手拦了拦,“监卫司虽然死了六七个弟兄,可还剩了两三个,你不说不要紧,总有人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在巡逻。”

牢里适时传来嘶吼哭泣的声音,一旁做记录的人看着垂头不语的唐子文,低声道:“唐子文,非要等到请你女儿来了你才肯开口吗?”

他的声音很低,众人却都听得清楚,雷礼宗眼睛一亮,一脸赞许地看着那人,接着朝唐子文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笑道:“原来你是想女儿了?不如我让人把她带过来你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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